标题: 回忆伦佐·诺瓦托瑞
来源: https://theanarchistlibrary.org/library/enzo-martucci-on-renzo-novatore
我的灵魂是一座亵渎神明的庙宇
那里传出罪恶的钟声
叛逆而又令人陶醉
这钟声奏响了叛乱与绝望的交响乐

这些写于1920年的文字,让我们一窥诺瓦托瑞普罗米修斯式的存在。

诺瓦托瑞一位随心所欲的诗人。他无法容忍任何一条加在他身上的枷锁和任何事物对他的束缚,他想追随他内心的冲动。他想了解一切,体验所有的感觉——那通向深渊和星空的感觉。他希望在死亡时化为虚无,充满激情地生活,以达到他作为一个完整的人的全部力量。

阿贝勒·里兹里·法拉利(Abele Rizieri Ferrari)(即伦佐诺·瓦托瑞)是一位意大利阿尔科拉贫农家庭的孩子,他在很小的时候就表现出了极大的敏感性和叛逆性。当他的父亲要他犁地时,他会偷偷溜走,偷水果和鸡去卖,这样他就可以买书在森林里的树下看书。通过这种方式,他很快自学成才,并培养起了对那些叛逆的作家的兴趣。从中,他找到了他本能地厌恶压迫和限制,厌恶那些使人服从和颓废的规则和制度的原因。

在他年轻的时候,他加入了阿尔科拉无政府共产主义者的组织,但他很快便表现出对他们期盼的新社会的和谐和有限的自由的不满。“我支持你们摧毁当今社会的暴政,”他说,“但当你们摧毁社会并开始重新建设时,我将反对你们并超越你们。”

直到十五岁,诺瓦托瑞将教会写进了他的诗歌当中。自那之后,他获得了自由,没有受到任何偏见,他从未在他村子的群居生活中扎根,但他发现自己经常和人和法律发生冲突。他令他那受人尊敬的家人感到愤慨,他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竟会受到这样一个恶魔的惩罚……

……受波德莱尔和尼采影响的诺瓦托瑞断言,我们有一些需求和愿望,如果不侵犯他人的需求和愿望,就无法得到满足。因此,我们要么放弃它们,成为奴隶,要么满足它们,与社会对抗,无论它是什么形式的,即使它自称是无政府主义。诺瓦托瑞曾说过:

无政府主义不是一种社会形式,而是一种个人的行动方式。任何社会都不会向我让步,它只会给予其每个成员有限的自由和福祉。但我想要的并不是这些,我想要我能力范围内可以征服的一切。每个社会都试图将我限制在允许和禁止的庄严界限内。但我不会承认这些限制,因为没有任何东西是被禁止的,任何事物都属于拥有力量和勇气的人。

因此,无政府主义是个人从精神和物质统治者的枷锁中解脱出来的自然自由,而不是建设一个新的令人窒息的社会。它是对所有社会--基督教、民主、社会主义、共产主义……的决定性斗争。无政府主义是少数贵族局外人与历史舞台上相互追随的所有社会进行的永恒斗争。

这些是诺瓦托瑞在拉斯佩齐亚(La Spezia)的《自由报》(Il Libertario)、皮斯托亚(Pistoia)的《偶像破坏主义者》(L’Iconoclasta)和其他无政府主义期刊上表达的观点。这些观点影响了我,因为我已经做好了接受它们的准备。

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诺瓦托瑞拒绝为不属于他的事业而战,于是他逃离了军队。他精明、勇敢、警觉,他的手枪随时准备发射子弹,当局每次试图抓捕他都失败了。战争结束时,逃兵在大赦中得以释放,他得以回到他的村庄,他的妻子和儿子正在那里等着他。

十六岁时,我选择离开了我的学校,离家出走,从我的资产阶级家庭中解放出来,他们想尽一切办法阻挠我的无政府主义活动。在去米兰(Milan)的路上经过萨兰扎(Saranza)停留的时候,我了解了诺瓦托瑞,我读了他的文章《我的反偶像主义的个人主义》(My Iconoclastic Individualism)。伦佐当时和另一个叫路切里尼(Lucherini)的无政府主义者接待了我。

我们一起度过了难忘的时光,我们的讨论了很久,他帮我填补了思维上的空白,帮我解答了许多基本问题。我被他的热情打动了。

他的外表令人印象深刻。他中等身高,体格健壮,前额很大。他的眼睛充满活力,敏锐且充满智慧和力量。他时常带着讽刺的微笑,流露出一种对人类和世界的蔑视的精神。虽然他才三十一岁,但已经有了天才的光环。

在警察的追捕下,在意大利游荡了两个月后,我回到了阿尔科拉,我想再次见到伦佐。但他的妻子艾玛告诉我,他也在被追捕,我只能在晚上的森林里见到他。

我们再次进行了长时间的讨论,我由衷地欣赏他作为诗人、哲学家和行动者的卓越品质。我珍视他的智力和他的细腻敏感,就像希腊的神或神兽一样。我们在黎明时分最后一次分开。

我们两个人都是在可怕的条件下生存。我们在与社会进行公开斗争,而社会本想把我们扔进监狱。伦佐在弗莱索纳罗(Fresonaro)的家中被一伙武装法西斯分子袭击,他们想杀死他,但他用自制的手榴弹把他们赶走了。此后,他不得不与村子保持安全距离。

尽管他一直在躲避追捕,但他仍然继续在报纸上发展他的个人主义无政府主义思想,而我也这样做了。我们引起了无政府共产主义理论家们的愤怒。其中一个人,卡米洛.伯尔尼教授,在1920年10月号的《圣像破坏论》(L’Iconoclasta)中,把我们描述为“偏执的自大狂,疯子哲学和颓废文学的推崇者,鸦片和大麻艺术家的虚弱模仿者。”

我无法对此回答,因为在此期间,我被逮捕并关在教养院。但是伦佐替我们两作出回应,并对 这个“很难在他身上找到真正无政府主义者的精神和火焰的书呆子 "提出了批评。

一年多以后,我被暂时从监狱中释放,但我找不到任何关于伦佐下落的消息。最后我收到了他被宪兵枪杀的悲讯。

他和无畏的非法分子S.P.一起待在一家酒馆,这时一群伪装成猎人的宪兵来到这里。诺瓦托瑞和S.P.立即开火,宪兵做出了反应。结果是两人死亡的悲剧,即伦佐和宪兵队的马拉夏洛.伦帕诺(Marasciallo Lempano),还有一名宪兵受伤。这是1922年的事:在法西斯向罗马进军的几个月前。

就这样,一位把他的思想和感情付诸行动,向癞蛤蟆想吃天鹅肉的羊群和牧人发起攻击的伟大的原创诗人,在33岁时去世。他表明,生活可以充满激情,而不是像懦弱的大众所希望和实践的那样被限制。

他死后,人们发现他和其他几个人一起准备攻击社会,撕毁社会对个人的否定。在审判他的同谋的巡回法庭上,一名检察官承认了他的勇敢,称他为“光明与黑暗、爱与无政府、崇高与犯罪的奇怪混合体。”

一些朋友收集了他的部分作品,并出版了两卷小册子:高于权威(Al Disopra dell'Arco) 和《走向创造性的虚无》(Verso il Nulla Creatore)。其他作品则留在他的家人那里,或已遗失。

至此,一个与众不同的人永远地在这个世界上留下了他的痕迹,同时在他的梦想和抱负上死去了,我觉得他和我很相似。他形容自己是“孤独的无神论者”,他想“征服不可能”,热情地拥抱生活。他是一个想把所有的一切都发挥到极致的追求不朽和力量的崇高的征服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