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斗争的无用
斗争是一种活动家的思维的体现。去斗争即是去担当活动家这一角色。活动家则完全属于斗争,tā们全身心地投入到事业当中,把tā给变成自己的职责、任务、自己存在的全部意义。
社会斗争是活动主义;是抗议;是空洞的强迫征式的仪式;是强加给他人以道貌岸然的道德观念;是把人们给划分为两个集体:自己人和外人——好去让tā们相互攻击;是让教条严明的意识形态和个人崇拜的根深蒂固持续下去;是自谋攀升;是永远紧扣庆贺的主题;是体制与一些人之间的拉锯战:那些人竭力斗争,试图夺得对体制的掌控权,然后把tā给重制成自己理想中的样子,并自封为承蒙厚爱、奉天承运的人民™的拯救者和公正、平等和理智世界架构的给予者。
粉碎权力这行动不一定要依托什么名义——「以大局/大体利益为目的ì的可歌可泣的全球斗争」,抑或是「遵循那个,就是在无治的大长老所著的那些振奋人心的宣言中被铺展开来的宏伟计划,进而实现那宣言所许诺的新世界秩序:工人主导的工厂和全面社会正义」。
消灭你所看到的权力并不是为革命而斗争;做tā并不一定是为了成什么大事——再大也大不过你自己个人的愿望:想要去亲手毁灭各种有形有质的权力的道具,把tā们给-直接在自己跟前烧成灰,以此来让tā们没法去继续去把你给搞得七荤八素。
我们所采取的行动不一定是得eǐ去追求什么灿烂的乌托邦,就是某个早就死了的俄罗斯王子所梦见的那个,或者我们自己所幻想出来的那种可歌可泣的正邪大战,里面有我们所主动饰演的英勇的主角,tā们身处昏天黑地的社会战争,其中胜利高于一切,并且,在达到预言中的荣光辉耀的终极目标之前,没人能做半分歇息、有半点ř的娱乐。
行动中的无治主义者不需要念及自己此时、此地所看、所感受到的东西之外的一切:可以在这一点上、这一瞬间所直接感知到的,有形有质的直接效应之外的一切。我们不需要表现得仿佛自己是扣人心弦的4维度战略棋局的一部分,是在去开启某种平等的新纪元,tā承诺了解决全人类的所有问题,而所采用的方法却是「让对的人去建设好的体制」。
我可以涂盖掉一张宣传版,给树装上反砍伐尖刺,砸坏道路,往麦田里撒蒲公英种子——都无需斗争然后把社会给改造得符合着自己的理想型。我可以成为混沌的原动力,仅仅因为我想。我不需要自欺欺人地声称什么「只有我们全部一起努力去斗争,你我的行动才能-再度带来文明的曙光」。
我可以痛揍我身边的压在我身上的权力的道具,单纯因为我想;根本不用想我的行为会导致什么能-把-世界改写为我(或我所信的神明)所偏爱的那个样子的社会革命,根本不用动念头去想「我是为正义而战的骁勇的战士」、「我是受神的旨意下凡,来纠正人类的一切过错,把被选中之人带到无治的麦加-的工人的摩西」。
或者用阿拉贡!的话来说:
(斗争主义是)对无聊,老套,低效,被仪式化的活动-的批判,而在最近tā自己本身又催生了一堆老套、无聊、伪善的行动。
我可以直接去消灭那些一点点地碾压着我的权力的道具,不必去雕琢精密的计划、以此造出比tā们更棒的替代品。
觉得被压碎实在是不好受会致使我去毁灭把我给碾压的一切。但是一些想法,诸如「我在-通过自保拯救世界」,还有「像大众社会那样-的根本就只会把人往死里压-的事物能被改造然后变得公正、平等」,则无法成为一个人去攻击权力的原因。
我并不自大。我无法拯救文明,或者建立一个更好的文明。我不是带来变革的那一人,我不是新世界秩序的开启者,我不是带来全面正义的人。
我能做的就是捡起一块砖头,投出tā,砸坏我的目标。
这个行动所带来的任何裂痕则就不在我的掌控范围之内-了:我正忙着拿起砖块对准下一个恶心的权力道具呢。
我所能左右的是就在我面前的、可以被我影响的事物。让砖块穿透挡风玻璃是直接的,一触即发的,无关乎什么「一块砖头潜藏着比-tā本身大得多-的意义」这样装模作样的夸口。我不觉得一块砖头象征着什么正|邪,善|恶,左|右,劳|资-之战。一块砖就是一块砖;tā是被用来达成肉眼可见的直接效应-的一个工具。
我无力掌控比我大得多的东西;我没法把-我的意志强加到社会或经济学之上,我不能操控数亿人的生活方式。我的力量仅止于我手中的这块砖头,还有即将被tā砸中的东西。
倘若为了去影响你无力去操纵-的结果而去斗争,生命只会-干涸在苦恼和无效中。你没法发动斗争去纠正社会的全部流弊。历史上的每一场殚精竭力的革命最终都只不过让体制性压迫和大众性恭顺变得更进一步地根深蒂固了而已。
我所捡起来、握在手里的砖块对于我,还有对于无治的意义是无限倍大于千年来的绝望的斗争——「把帝王给踢下宝座然后把新的王请到新的王座上」—的。